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
也不靠神仙皇帝
要创造人类的幸福
就靠我们自己

野火

004
大野村已经与世隔绝很长时间,村子里连间像样的宾馆都没有,能住人的招待所上个月开始检修,叶修和苏沐秋到达后只能被村长安排在一间废弃的平房里,带他们来的那人把他们放在门口便离开。
房子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,家具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,墙角的蜘蛛网上还挂着一具干瘪的蜘蛛壳,本该是大红色的床褥颜色变得偏向枣红色,从家具看来这是间婚房,床边的茶几上还摆着两支剩下半截的红蜡烛,斑驳的烛泪附在桌面上,苏沐秋在房间里看了一圈,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大床正对面的时钟上停下片刻。
嘀嗒嘀嗒,嘀嗒嘀嗒。
秒针慢吞吞地往前走着,像是十分不情愿似的,可再仔细看,它的速度好像同正常时钟没有什么不同。
“看样子只有一张床。”叶修观察完整栋房子的构造,走进主卧室来说道,也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去哪里了,留下这一屋子喜庆的布置,不过他并没有多想,毕竟来大野村的目的是找到失踪的那几个人。
“反正是双人床,睡两个人不挤。”苏沐秋边说边把被子拿起来抖灰,一掀开床上居然还铺着些干瘪的发霉的黑白灰相间的东西,看起来像是什么干果。
“还真是婚房啊。”叶修有些无语,寓意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莲子什么的乱七八糟地铺了一整床。
“我看了,没有干净的被褥,只能将就着睡几天吧。”苏沐秋倒很淡定,长臂一挥便将所有的东西扫下床,掀起床单抖了抖把剩下的残渣弄干净才把床单铺回去,他往床里头一躺,眼睛闭上不久又冷不丁坐起来,问道:“叶警官要休息吗?”
在山里走了一夜,又有那阵莫名其妙的寒冷,叶修此时也有些疲惫,不过他对苏沐秋的不讲究颇有些惊讶,因此站在床边发了会儿呆,听到苏沐秋问他话才回过神来,点头说也要休息。
“我的睡姿可能不是很好,还望叶警官见谅。”苏沐秋说完便睡下了。
叶修没把这话当回事,双人床大着呢,一人一边绰绰有余,苏沐秋还能把他踢下床不成?兀自回忆了一遍来时的种种场景,不多时叶修便也沉沉睡了过去。
一向不怎么做梦的叶修竟做起梦来,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,却无法控制梦中的身体,他骑在一匹灰褐色的骏马身上,胸前是大红的喜球,周身簇拥着吹吹打打的戴红色头巾的民间艺人,一行人敲锣打鼓欢欢喜喜地去迎亲。
他的媳妇儿正盖着红盖头在喜轿里等着他。
想到这里,叶修也突然产生出期待和喜悦的情绪,他有些迫不及待了。
可该行的礼还是要行,周周到到把新娘子带回去行完礼入了洞房才算是真把人家娶回家门,也是对妻子的尊重。一整套礼仪下来,叶修背后都出了身热汗,才终于等到掀盖头的时刻,指尖微微一颤挑起盖头的一角,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将盖头掀下。
“是你?”
眼前的正是与他同床共枕的认识了不到两天的苏沐秋,不过此时他画了眉染了唇,脸上添了几分人气,笑靥如花。
新娘主动地挑起新郎的下巴,将红得近乎妖艳的唇印上对方的唇。叶修一怔,似梦非梦之间似乎听到屋外雷声阵阵,轰隆隆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,热浪滚滚扑来,他正要起身去看看是什么情况,口中便流入融融暖意,还带着股腥气,挠得人一时乱了心神,竟分不清是体内更热还是外头更热。

“做梦了?”苏沐秋端着盘糕点走了过来,“饿不饿,隔壁的姑娘送了点吃的过来,味道还不错。”
叶修无意识地咬了一口苏沐秋喂过来的糕点,苏沐秋喂一块他吃一块,像只听话的小崽子似的,跟传闻中成熟稳重的形象不大一样,苏沐秋饶有兴致地继续投食的动作,直到盘子空了才拍拍手,掸掉指上沾着的残渣才说:“我得出门了,晚上一起吃饭?”
“行吧。”叶修答得爽快,接着便又想到陈果临行前的嘱咐,随口问了句苏沐秋准备去哪里。
“去村后的河边转转,你呢?”苏沐秋答。
“再在镇上问问情况吧。”叶修说。

说是在镇上问情况,可叶修也没有什么头绪,该问的在见村长的时候已经问完。大野村的村长是个年近五十的老汉,皮肤黝黑,额头上刻着几道皱纹,眼皮和嘴角都向下耷拉着,说话的时候也板着脸没太多表情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。尽管口音严重,叶修也听懂了“不知道”和“快走”类似的短语——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里,外来人似乎不太受欢迎。
在村里的街上走了十来分钟,除了隔壁的姑娘在他出门道谢时冲他羞涩地笑了笑,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正眼看他一眼,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,搭起话来也爱理不理的,不是装没听见就是说不知道,更有十分排外的店家把他轰出门,说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,旁边想替他说话的孕妇也被店家的眼神吓得噤了声。
叶修只好灰溜溜地从店里出来,跟外头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的叫花子一起蹲在街角。
大野村并不大,根据同事们搜集的资料看来,整个村子不算围在外头的大山花一天时间就能走个遍,要不了一周就能把各个犄角旮旯摸个透。
所以叶修并不着急,总会找到线索的,他的时间并不紧张。
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,那几位押解犯人的同事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。半年多前一场雷雨引发了山火,恰巧烧坏了附近的基站,过了有一个多月村里才恢复基础通讯,跟城里联系上,不过也仅限于有线电话,苏沐秋的手机就一直没信号,就像他自己说声,“跟块板砖差不多”。至于被毁坏的公路,从属的县里倒是想修,就是工程屡次出现意外,再加上村里人对交通的需求并不紧迫,也就慢慢搁置了下来。
“你、你是外头进来的吗?”叫花子忽然开口问道。
他话说得小心翼翼,声如蚊蚋,问得又很突然,叶修一时没听清,待他凑过去想再问一遍的时候,那人却又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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