缓缓归矣

讨厌鬼和万人迷

第三章

“好生奇怪，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，何等眼熟到如此！”

叶修心里诧异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只见那狗仔就迅速把相机装回袋子里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，镇定自若地与叶修对视，那表情、站姿还颇有几分大腕的味道，比眼下这个落魄的影帝还要大牌，这熟悉的身形让叶修隐约想起点什么。

是了，就是那个幸运的倒霉蛋没跑了。

从前，影帝叶秋的行踪一直是个谜，只有苏沐橙和助理阿青才能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他，连公司的高层想找他都得先会会那两位姑娘，狗仔要是能够抓住叶秋的尾巴就能大出一把风头。大概两、三年前，眼前这个狗仔总能莫名其妙地找到休假中的叶秋，并且在叶秋的眼皮底子下拍到不少照片。那时叶修对媒体的厌恶淡了不少，也就随他去，不过这个能找到叶秋的幸运儿也是没出息，拍了那么多张硬是没一张见报的，导致叶修至今也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。

此时好奇战胜了照片带来的威胁，叶修问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
那人立正站好，面带微笑，声音温柔，说：“Hello, I am Baymax, your personal healthcare companion.”＊

叶修试图透过墨镜找到那人的眼睛，说道：“说人话！”

那人善解人意地摘下墨镜，正色道：“你好，我是大白，你的私人健康顾问。”＊

“……”

“你的体温水平还是很低。”说着，那人一步一步逼近叶修，缓缓张开双臂。

叶修一阵恶寒，太阳穴突突地跳，在那人装着大白抱住他之前用一根手指抵住那人右胸，说：“I’m satisfied with your care.”＊

动作停下，他歪着脑袋，说：“我像棉花糖一样软，抱着你你就不冷了，真的不试一下吗？”

“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，”叶修重复一遍，“现在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狗仔毫不留恋，转身大步流星离开。

“等等，”叶修忽然想起那张照片，差点就被糊弄过去，他拉住那人的手，“照片删了。”

“什么照片？”那人作天真无邪状。

“你刚刚拍的。”叶修难得地有些暴躁，跟装傻的人交流总是要费不少脑细胞，但是刚刚被拍的照片留着就是隐患不能不管。

“我没拍你，”那人说，“我拍的是嘉世大楼。”

睁着眼睛说瞎话绝对是每一个狗仔的必备技能，叶修只好动之以情：“我现在已经被封杀了，没有新闻价值了，就当帮个忙，删掉它。”

那人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拍人拍的是楼，叶修软硬皆施刚柔并济那人就是油盐不进，还反问道：“你又是谁，这么自恋觉得我一定在拍你？”

我是谁？我是叶秋，不，我现在已经不是叶秋了，这张照片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。叶修哑然，郁闷地想去抽根烟，一摸口袋却只剩下空空的烟盒，里面还剩着点渣，他甩甩头把用这点残渣自己卷一根的想法抛开，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，双手插进口袋闭上眼深呼吸一次，睁开眼又是一条好汉。

“喂，你到底是谁？”那人不依不饶地跟上他，眼里尽是戏谑。

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。叶修懒得理他，加快步伐。

“叶修，我叫苏沐秋，职业经纪人，全能助理，偶尔当下狗仔赚点零花钱， 你要不要聘我？”苏沐秋停下来，说道。

“你叫我什么？”叶修顿住，转身警惕地打量苏沐秋。

要不就是听错了，要不就是这人大有来头，知道他真名的人……

“叶秋，”苏沐秋眨眨眼，一脸无辜，“影帝叶秋？”

应该是神经敏感听错了，父亲不会这么快就派人过来，还有时间。叶修舒了口气，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：“我被嘉世炒鱿鱼，没有价值了，懂吗？”

“那我帮你东山再起，聘我吧。”苏沐秋说。

“我穷得连根烟都没……”叶修说着，手里就被人塞了一盒烟，里面还剩三支。俗话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，但是叶修可以不吃饭绝不能不抽烟，所以他很没骨气地把玉溪塞进口袋，干咳两声掩饰尴尬。

苏沐秋无所谓地笑笑，直视叶修的眼睛说：“现在你有烟了。”

“你这是在笑话我吗？”叶修无奈，拿人手短，他说：“实话告诉你吧，我现在身无分文，自己都没饭吃。”

“那我包养你？”苏沐秋建议道。

苏沐秋的表情过于认真，叶修不觉得被侮辱，倒是无奈居多，这个苏沐秋长得人模人样的，怎么就这么有病呢？叶修什么话都不想说，再次转身走人。

就凭永不言弃锲而不舍这种品质，苏沐秋迟早能在狗仔届闯出一片新天地，他足足跟了叶修一个多小时，叶修不理他他也不觉不好意思，兴致勃勃地讲各种八卦。

叶修走了一个多小时，他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，要不是身上没钱，他真是恨不得拦个的士跑得远远的。又饿又累口袋里只剩三根烟，原本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，叶修离开嘉世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，万万没想到路上遇到这么个人，真是流年不利，身心俱疲。

某人喋喋不休了一路，真是想把他介绍给黄少天，叶修忽然停下脚步，说：“你有没有想过去找黄少天，他一定很喜欢你这样的助理。”

“哦。”苏沐秋识时务地闭上嘴，可怜兮兮地看着叶修，欲言又止。

叶修扶额，说道：“我说得够清楚了，你还跟着我干什么？”

“我很看好你，你不想为自己洗清污名吗？”苏沐秋问。

“我想洗……”叶修忽然住嘴，说：“个澡。说出来不怕你笑话，其实我不是叶秋，我是他的崇拜者，上个月去整了个容，结果闹出这么个事，我现在对娱乐圈一点兴趣也没有，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。”

“可是我对你很有兴趣，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……”苏沐秋忽然压低声音，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，“星探。”

妈的，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，叶修实在憋不住了，怒道：“你有病吗？”

“你有药啊，”苏沐秋还是脸上带笑，“真的不考虑跟我混吗？”

“跟着你有什么好处？”叶修无力。

“我有房有车有才华，你可以住我家，然后可以洗个澡？”苏沐秋说。

“我卖艺不卖身。”叶修说。

苏沐秋有些苦恼地皱皱眉毛，问道：“是什么……让你觉得我会觊觎你的美色？你觉得你长得比我帅？”

叶修细看，苏沐秋确实有资本说出这话。青年眉清目秀，还有几分苏沐橙的影子，他穿着十分讲究，气质出众，即便是狗仔也不卑躬屈膝作谄媚状，叶修默念苏沐秋这几个字，悟了：“你为了粉苏沐橙也是蛮拼的。”

“……”终于换作苏沐秋无语。叶修这是以为他为了苏沐橙而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，苏沐秋没法解释，不得不翻个白眼，换个话题：“你饿不饿，我们吃个饭慢慢聊？”

叶修还没有答话，苏沐秋补充：“我请客。”

“那走吧。”叶修决定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。

烤盘滋滋作响，烤肉香气四溢，二人在一家韩国烤肉店坐下。叶修边吃边心不在焉地应付苏沐秋，他现在没地方能去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苏沐秋怎么想怎么诡异，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。

“你相信我吗？”苏沐秋见叶修吃得差不多，开口道。

“不相信。”叶修飞快回答。

“不相信也得相信，你吃了我的饭，是我的人了。”苏沐秋说。

“我吐出来行不行？”叶修问。

“不行，”苏沐秋正色道，“叶秋，我相信你是清白的，我会帮你讨回公道，那些污蔑你的人会付出代价的——还是说，你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，没种地要放弃自己的理想了？”

“你究竟想要什么呢？”叶修笑。

“你现在一无所有，而我和你无冤无仇，你又在担心什么呢？”苏沐秋问。

叶修沉默许久，说道：“叶修，我叫叶修。”

苏沐秋轻轻笑了声，说：“我是你未来的助理，苏沐秋，请多指教。”

叶修看了苏沐秋一眼，说道：“理性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扯上关系，所以我不懂，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跟着我。”

“你可以认为我不是个理性的人，”苏沐秋笑，“而我相信自己的直觉，跟着你风险大，收益也会很大，我就想赌一把，赌你能够成功王者归来。”

叶修失笑，“不怕输得一无所有？”

“大不了再白手起家一次，”苏沐秋说，“你考虑一下呗？”

叶修没有回话，苏沐秋也没再咄咄逼人，从容地结账付款，服务员拿着发票和零钱回来，二人都没有起身离席的意思。

“你家有浴缸吗？”叶修忽然问。

“没有，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去装一个。”苏沐秋放松下来。

“不必那么麻烦，”叶修说，“你说你要当我的助理，很长时间内我都给付不起你的工资。”

“没关系，先欠着，以后补上，”苏沐秋想了想，说：“算利息。”

“要签合同吗？”叶修问。

“以后你赚钱了再说吧，”苏沐秋无所谓地摆摆手，“现在你想去哪，还是跟我回家？”

“我……住你家？”叶修问。

“你有地方住吗？”苏沐秋疑惑。

“没有，去你家吧。”叶修说。

＊超能陆战队 big hero 6